【赫海】苏居纪事 18
大清早领着众人预先躲到洞中的金钟云看了看透天窟投下来的正午阳光，心里没了底。
崔始源那么大的个子在石壁后窝了两个时辰，骨头都酸了，小声道：“不是说好了正午吗？都快过点儿了，怎么还没来啊？”
“这货不会是……夜里没迷路，白天迷路了吧？”金钟云神色复杂的看向朴正洙。
朴正洙深深叹了口气。
不负众望在林间转错了弯的李赫宰带着压根没有记清路的灵九和第一次上山的李东海越走越偏。
李东海心情复杂，还要假装开心，顺着他蹩脚的借口上山来。
“到底哪儿有樱桃摘啊？”
“就前面，快到了。”李赫宰好不容易看到自己认作路标的嶙峋山石，丝毫没发现自己走错了路。“登门哪能不带礼，正洙哥手里的钱得省着花，咱们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转过山石便见一片被枫藤遮掩得十分隐秘的洞穴。李赫宰疑惑了一瞬山石到洞口的距离变短了，却也以为不过是夜里障目带来的错觉，自信满满地走过去，过度惊讶地夸张道：“啊！这里有一个山洞！”
灵九为他的做作翻了个白眼，李东海却十分捧场的跑过去探头探脑。
“是山洞，好神奇啊！”
“咱们进去看看。”李赫宰一马当先钻了进去。
洞中却是另一番景象。顶上的透天窟不见了，幽深的洞穴石壁上凿了许多方孔，点着小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灯火通明。中心没有石台，高大的城隍石像挂着诡异夸张的笑，身上的红绸花年久褪色，在灯火下渗着惨淡的颜色。
“这是个山神庙。”李东海看了一圈，不经意一抬头城隍的笑意似乎变深，心头一凛。
灵九皱了皱鼻子，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径自往神像后方寻摸了去。
“你去哪儿？”
进错了山洞的李赫宰有些敏感的叫住他，灵九回头嘘了一声，果然在神像后方发现了一个与墙皮同色的隐秘石门入口。贴耳过去，还能听到隐隐水波的声音。
“这不就是传奇话本子里的奇遇吗？”李东海高兴道，没想到李赫宰为了哄骗他填气海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灵九敲敲打打抠着边缝想要打开石门，那奇异的气味，是好东西的味道！
三个人在神像后摸摸索索，李赫宰试着用蛮力推了好几次，李东海暗忖演的挺像那么回事儿，摸了满手灰便靠在神像上歇着了，也不知压到了哪里，只听到轻微一声咯噔，石门顺滑流畅的横滑开，露出映着幽蓝波光的甬道。
氤氲药香的水汽充盈着每个人的鼻子，灵九迷恋的嗅闻，李俩跟着嗅了嗅，却没有闻出什么不一样的味道。那入口窄小，却高有六尺，仅容一人通过，三个人迫不及待钻进了进去，石门在身后又悄无声息的关上。
甬道尽头是一片幽蓝的池水，洞顶裸露着一片片幽蓝的倒垂晶石，也不知是谁为谁染上这一片幽蓝的光，连三个少年眼眸里都是这褪不去的蓝色，晃得人头疼眼晕。
“在水底下。”灵九眯着眼睛指向水底莹莹生光的一团。
“你想干什么？”李赫宰不由揪住了他。
李东海兴致勃勃撸撸袖子，会意道：“我去捞上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染得山水尽蓝，好生有趣。
他刚捞了一把水试探，被李赫宰一把提回来。
“别乱碰，这地方诡异的很。”
“水是温的。”李东海好奇地看着指尖迟钝地滑下，粘稠着滴落不下去的水滴。“黏黏滑滑的。”
他甩了甩手，水滴飞了出去，手指却如同没有沾过水一般，没有湿润的水痕。
“玄帝流浆者，磁母之液也。”灵九喃喃：“赤龙华为粉，白虎利如霜，其中投石液，还要帝流浆。早知道能有这个，撰什么狗屁朱果……”
“帝流浆？”李赫宰松开了抓着二人的手。“什么东西？”
“帝流浆你都不知道！”灵九激动得双目赤红。“帝流浆啊！调神清五脏，欲得炼三光！ ”
“什么三光？”李东海眨巴眼睛。
“天地人？”李赫宰挠挠头。
“是日月星！”没文化真可怕。
灵九一撇嘴，上手就去脱李东海的衣服，李东海惊呼一声捂着露出来的锁骨避到李赫宰身后，李赫宰两臂一张把人拦了个严严实实。
“哎哎话还没说完怎么就突然上手了呢？”
灵九也不拘眼前是哪个，上手还是扒，李东海又急急忙忙往前钻为他去挡。
“折腾什么啊你俩，都给我下去！”灵九都给他俩你遮我挡的举动气笑了，一人踢了一脚。“我给东海解穴之后，你以帝流浆之灵气滤补传功给他，洗精伐髓。直到他排出缠阳毒素之前，都不可以停下。”
“那朱果……”
“有珍珠还要什么鱼眼珠子啊。”灵九飞快给李东海取穴解封，李赫宰摸摸小腹，又问:“那气海？”
灵九翻了个白眼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你这么不爱要我改明儿真帮你挖了，不用谢我。”
“他要他要！”只穿着小裤衩的李东海呲溜滑进池里，帝流浆浮力与水不同，他无措地扑腾了两下才适应，抓住了怎么也站不起来的李赫宰。
池水不深，但浮力异常大，二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立稳，纠结了一会儿才在池中稳定了姿势相对盘坐，扺掌运功，霎时便感觉四肢百骸被帝流浆涌入洗刷得痛快无比。
灵九原在旁护法，眼见二人皮肤通红，烟气袅袅从头顶升聚，他一拍大腿，暗叫不好。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他俩功力太浅，怕不顶不住这么浓厚的气啊。”
他掉头就跑出去找朴正洙，池中的二人却已无暇顾及周围一切。李赫宰皮肤涨红汗流不止，因一心想多多传功与李东海，海纳百川百无禁忌，竟未曾想到自己会吸纳不了这磅礴的真气，自丹田窜生的无主真气在体内到处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肤下如同有无数小虫噬咬鼓动，诡异非常。勉力让传出的真气涓流温和，却几乎已抑制不住自己的经脉寸寸涨裂。
李东海如归母体平静安宁，他经脉多日被封，丹田亦被缠阳吞噬空虚，此时温和的真气从李赫宰掌心传来，浸润奇经八脉，滋养萎靡丹田，心神随着那股气劲四方潇洒爽快无比，他一心只随之往前再往前，内视其中竟自有宇宙。
幽蓝的池水以李赫宰为中心开始渐渐沁入粉红，头顶的烟岚愈演愈烈，烈火焚血，烧穿丹田。
一把沉静幽然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密声入耳。
“九九之中乾体开，华池金液自徘徊。阴阳鼎上先光彩，铅花炉裹考三才。”
李赫宰初始不曾听懂，直到口诀传唱三遍，他才忽如醍醐灌顶，依决行功。万般痛苦接化作雨，润养身心。
“太素为君，灵津为臣，合和两性，呼吸相吞。”
李赫宰犹而未决，一张柔软温润的唇便随之覆上自己，明明只是轻浅羞涩的相贴，却如霹雳堂满室雷火引炸，惊动诸天星辰爆裂，满眼金星迷炫，不知今夕何夕。
那把嗓子含了轻笑，不知是笑李东海的坦率单纯，还是李赫宰的羞燥心动。
“水投金碧，日月精精，坎离既济，三才显名。阳数阴杀，阴数阳刑，欲知颠倒，相克相生……二气含真，变化钩牵，灰池焰烁，名除死籍。”
一整篇功法徐徐入耳，造化千秋，池水激荡涟漪不断，暗处一角玄衣一闪而逝，白玉臂环在幽蓝昏暗的洞壁中，宛若月轮。
灵九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大家，急急忙忙领着哥几个往山神庙赶，通往山神庙的路却离奇消失，怎么绕都是回到原点。
又一次丢了弟弟的朴正洙真的累了，甚至于眼前的大阵他连一丝阵脚端倪都察觉不出，全然无从下手。
夜里还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山岚缭绕伸手不辨，灵九拍了拍发麻的腿站起来，被他当了一夜靠枕的金钟云也抻了抻手脚。
“来了！”
所有的目光皆尽看了过来，崔始源问：“什么来了？”
灵九嗅了嗅充满草木气息的空气，笃定道：“帝流浆的味道，他们出来了。”
等到日照当空，山岚散尽，山神庙也不曾再出现在山路尽头，但青青草地莹莹露水间，两个玉嫩生白的少年如初生山灵依偎着蜷在天地之间，赤条条不染俗世半分尘埃，乾坤宵照湛然若神。
“怎么衣服都没了？”朴正洙着急慌忙脱了外衣罩过去，金钟云戳了戳小脸红润的弟弟，体贴的给他们把腿盖好。
“呃、我扒的……但我没扒裤衩啊！”灵九小小尴尬一瞬，随即抓起俩人的手挨个把过脉，满面复杂道：“生机充盈百毒未侵……甚至功力已翻数倍，这、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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